车夫卖女,两姊妹被逼殉节,引发千余南皮张家人送葬,轰动津门

我们翻开河北省地图,在天津的正下方,有一座叫南皮的县城,京沪铁路穿南皮南下,如同一条巨龙卧在华北平原上。

南皮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春秋战国时期,齐桓公在这里打造皮革,抵御戎狄的入侵,由此得名“皮城”。西汉年间,皮城以北有一个北皮亭,与皮城南北相对,为了区分开来,皮城改名南皮,流传至今。

南皮虽然历史悠久,但在古代存在感并不高,直到清末年间,南皮走出了晚清四大名臣的张之洞,南皮才扬名于中国。张之洞虽然出生在贵州,但籍贯是直隶南皮,按照清朝对大臣的称呼,在姓的后面加籍贯,于是称呼张之洞为“张南皮”。凭借张之洞在清廷的影响力,南皮张家显赫一时,是京津一带的名门望族。

然而到民国初年,南皮张家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张家人提及此事无不义愤填膺,这便是轰动津门的“双烈女”案。“双烈女”案作为津门八大奇案之一,同《杨三姐告状》一起,登上天津各大戏剧舞台,颇受欢迎。以至于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双烈女》还被天津评剧院搬上舞台,受到数百万群众的喜欢和青睐。

《双烈女》为何能做到经久不衰?其最大的原因,便是这个由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在令人惊叹之余,对背后的两位女主人公的命运扼腕叹息,并由此带动了女权觉醒,推动了中国法制的健全。

车夫丢车走投无路,坏人找上门来

民国时期的天津是北方最繁华的城市,三教九流均混迹于此,发生了许多大案奇案。当时的天津卫出混混,占据一方,张扬跋扈,打打闹闹,轻者张牙舞爪,重者断臂开瓢,下油锅钉铁板,十分残忍。相比于这类武混混,还有一种文混混,他们动嘴不动手,能写诗词文章,玩弄百姓于鼓掌之中。一旦事情闹大,他们一封诉状告到官府,一出手就是要人命!戴家的男主人戴富有,便是这类的文混混。

戴富有是天津卫有名的地痞无赖,仗着戴家家大业大,屡屡惹是生非。戴富有家中妻妾成群,但是他毫不满足,只要他看上的女人,一定要千方百计弄到手中,一旦玩腻,他就把拐骗来的年轻女子或嫁给他人,或送到青楼,牟取暴利,人财兼得。

1916年的一天,戴富有正在家中把玩刚淘换来的物件,其党羽王宝山登门拜访他,告知天津一名车夫,丢失人力车无钱还债,家中有一位美妇,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女儿,亭亭玉立,含苞待放,十分动人。戴富有一听两眼放光,暗地里制定了诱使车夫嫁女抵债的计划。

两个姑娘大的叫丽姑,小的叫春姑,她们的父亲叫张邵庭,河北南皮县人。

张绍庭虽然出生于南皮,但并不是张之洞的后裔,只能算是张家的族人。早年间,张绍庭家贫困潦倒,后来赶上发大水,他被迫逃到天津谋生。幸运的是,张绍庭被天津老字号“金鑫”瓷器店的金老板相中,把他留下来当了伙计。

金老板的店里有两个伙计,一个是张绍庭,另一个是王宝山。随着时间的推移,金老板唯一的女儿金屏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金老板就想在伙计中挑一个当他的上门女婿,继承他的事业。

王宝山早对貌美贤淑的师姐金屏产生了非分之想,经常无事献殷勤,讨师姐欢心。但金老板认为他做人不实在,思虑再三,让张绍庭当了赘婿,抱得美人归。王宝山恨得三人牙痒痒,暗暗记下了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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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板去世后,金屏先后生下三子二女,与丈夫张绍庭守着瓷器店,过着平静安定的日子。然而天有不测风云,1900年,八国联军占领塘沽,攻陷天津,瓷器店被洗劫一空。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张绍庭托熟人的关系,在车行租了一辆人力脚力车,当上了一名黄包车夫,用微薄的收入照顾一家人的生活。

然而有一天,张绍庭在街上拉活时,忽然闹肚子,当他从茅厕方便回来时,定睛一看,滚滚车流还在,他的车,没影了。

张绍庭顿时吓得瘫软在地,一辆黄包车少说也要百八十两银子,就算是不吃不喝,他也未必能在有生之年攒出一辆车的银子来。车丢了,人还在,他拿什么向车行老板交代?回到家后,张绍庭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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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富商威逼利诱,“双烈女”喝煤油殉节

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坏人登场的时候,这一次也不例外。

听说师弟得了重病,王宝山便登门看望。他虽然是空手而来,但带来的却是一个“好消息”。王宝山说道:“师弟你身陷囹圄,愚兄爱莫能助,但听说天津卫有一位戴老板,为人正直可靠,腰缠万贯,不如将春姑许配给他的大儿子为妻,得到的聘礼,可解师弟燃眉之急。”

张绍庭为人老实,被王宝山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又遇到这样的处境,于是将14岁的女儿春姑聘给戴富有长子为妻,并立下婚约。但让人意料不到的是,聘礼还未送到,张绍庭便一命呜呼,驾鹤西去。

张绍庭病亡后,妻子金屏每日以泪洗面,看着身边这些未长大的子女,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那几天,王宝山经常登门安慰她,对她说,事已至此,根据与戴家协定的婚约,不如金屏母女都搬到戴家去住,彼此间也有个照应。金屏母女以为王宝山是一番好意,于是欣然应允,却掉进了对方早已设计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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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屏带着子女住进戴家后,戴富有看她的眼神总有一种不寻常的味道,让金屏感觉很不舒服。不日,戴富有的正妻便开始唆使金屏改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仅如此,她还安排人叫金家的两个女儿弹奏青楼的曲子。

金屏这才知道被戴富有、王宝山所骗,为了防止女儿落入魔窟,她急携子女回家。然而来时容易走时难,戴家将金家长女丽姑强留府中,只放金家其他人回家。金屏几次上门要人,都被戴富有拒之门外。

那段日子,丽姑被幽禁在密室之中,戴富有对其百般凌辱,大打出手,给她指出两条路,一条是当自己的小妾,另一条是被卖入青楼,让她自己选。那几日,戴府时时传出丽姑的哀嚎声,街坊四邻为金家鸣不平,暗地里通知金屏。金屏恼怒,告到警察局,终于将伤痕累累的丽姑接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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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戴富有并没有就此罢手,他以戴家与金家有婚约为由,一纸诉状告到天津地方审判厅,并伪造婚书,唆使王宝山出面做伪证,要求金家两个女儿归戴。审判厅收受戴家贿赂,将丽姑、春姑判给戴富有。

金屏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含泪对两个女儿说:“女儿啊,为娘的对不住你们,如果戴家上门要人,我就和他们拼了!”

两女跪在金屏面前,宽慰母亲道:“三个弟弟还年幼,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母亲放心,女儿们已有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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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7日晚,待母亲走后,丽姑、春姑来到房中,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柴浸入煤油之中,一人喝下一杯,只求速死。到半夜时分,毒性发作,两名烈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痛苦不堪。春姑毒火攻心,口渴难当,想要喝水,丽姑一把夺过水杯,对妹妹说道:“千万不能喝水,喝下去毒性一解,就死不成了。我等着你,咱俩一起走吧!”

金屏彻夜难眠,天亮时分到女儿房间查看,只见两个女儿翻来覆去,大汗淋漓,脸色发黑。金屏哭天喊地,叫来了邻居。得知两烈女服毒,邻居赶忙找来解药,欲给二女喂服。然而二女咬紧牙关,死活不吃,折腾一番后,双双殒命。

那一年,丽姑17岁,春姑1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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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当朝权贵,犯案者潜逃

张氏姊妹被逼殉节,在天津引起不小的轰动。张曾歇(曾任清廷都察院都御史,山西巡抚、浙江巡抚),张权(张之洞长子)听闻此事,只觉丢了南皮张家的面子,于是联络在津政府官员,过问此事。

南皮张家家大业大,在天津影响力巨大,当地官员、乡绅都要卖张家几份薄面,不得不出手相助。感觉到压力的天津高等审判厅重审此案,认定戴富有、王宝山胁迫他人,致人丧命,急发票拿人。听到风声的戴富有、王宝山自知捅了马蜂窝,不敢在天津久留,急忙弃家而逃。

案犯逃亡,警察厅长杨以德为了平息众怒,亲自出面,为两烈女置办衣衾棺木,料理后事。两烈女出殡时,天津主要官员以及各界头面人物、南皮张家1000余人参加了葬礼。两烈女生前正义未得到伸张,死后却得到无上的荣誉,令人唏嘘不已。

至此,“双烈女”的故事告一段落,为她们立的碑至今仍存于天津公园内,在津门这块土地上,仍有不少人记得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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