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徐慧瑶 通讯员 耿若诗
堂叔和护工，谁应该成为4岁孩子的监护人？孩子母亲留下的80余万元遗产又流向何处？近日，顺义法院在一起为孤儿嘉嘉指定监护案及相关返还财产纠纷案中，打通困境儿童指定监护“绿色通道”，多方调查为孩子指定监护人、多方联动为其追讨财产，保护了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据了解，该案也是自《民法典》实施以来，全市首例由村委会或居委会作为临时监护人，代理未成年人提起诉讼的保护未成年人财产权益的案件。
双亲去世，堂叔、护工争夺4岁孩子抚养权
2023年2月，顺义法院先后受理了两起申请指定监护人的案件，被申请人均为年仅4岁的孩子嘉嘉（化名），两名申请人分别为嘉嘉的堂叔魏某和照顾孩子多年的护工何某。
嘉嘉出生于2018年12月，在嘉嘉一岁半时，父母相继去世。由于嘉嘉的爷爷、奶奶、姥爷已经去世多年，嘉嘉的父母也是家中独子，唯一的亲人姥姥高某开始抚养嘉嘉。高某找到了此前照顾过女儿的护工何某，带着嘉嘉到何某老家甘肃省共同生活。好景不长，2022年12月，高某因病去世，其户籍地居委会得知后，作为临时监护人将嘉嘉暂时交由顺义福利院照顾。
得知消息，远在辽宁老家的嘉嘉堂叔魏某多次前来北京了解孩子情况，并向顺义法院申请指定其为嘉嘉的监护人。与此同时，护工何某也申请指定自己为嘉嘉的监护人。
谁更适合担任嘉嘉的监护人？2023年3月2日，顺义法院综合审判庭曹咏、魏薇审判团队前往福利院看望嘉嘉，与福利院院长、居委会主任、镇政府工作人员召开联合座谈会，深入了解嘉嘉的身体、心理状况。
两位法官也开展走访调查。3月14日，魏薇团队到达了魏某的居住地辽宁省义县某村，查看了魏某的住处，走访了村委会及周边邻居，对魏某经济能力、生活情况进行了全面调查。“魏家是一个大家庭，此前逢年过节嘉嘉爸爸都带着一家人回来团聚，家庭氛围很好。”当地村委会工作人员介绍。“法官，我们都想赶紧把嘉嘉接回来，给他一个完整的家！”魏某的母亲曹某拿着嘉嘉回老家时拍摄的全家福照片流泪。
另一边，曹咏法官将护工何某传唤至法院，何某说，经过两年多的相处，自己与嘉嘉已建立深厚的感情，希望法院能让嘉嘉跟自己回甘肃生活。法官从何某居住地村委会了解到，何某此前在北京务工，无固定工作，子女均已成年独立生活，目前何某夫妇与父母在甘肃老家生活。
出售房产，姥姥曾将80余万元售房款转给护工
根据护工何某所述，嘉嘉的姥姥高某不仅没有遗产、还欠自己护工费，自己照顾高某和嘉嘉期间，二人靠退休金和低保生活。但法官发现，现实情况与何某的说法相去甚远——嘉嘉的母亲曾给孩子留下一套位于顺义区的房产，姥姥高某将房子以八十余万元出售后，先后向护工何某夫妇转款八十余万元。
法官在社保中心、不动产登记中心调查时了解到，嘉嘉曾从其母亲处继承一套位于顺义区的房产，后已被姥姥高某出售。为了摸清售房款去向，法官走访房屋中介人员、购房人、调取高某银行流水，发现买房人曾向高某转去购房款86.5万元，但在2021年11月至2022年1月间，高某账户中共计81.5万元通过转账、折转取等方式转入何某夫妇银行账户。
法院认为，转款行为涉嫌侵害了嘉嘉的财产权益，并将此财产线索通报给顺义区妇联、民政局及居委会。为充分保障嘉嘉的财产权益，居委会作为嘉嘉的临时监护人积极履职，以财产损害赔偿之诉将何某夫妇起诉至法院，要求其返还钱款81.5万元，并申请了财产保全。顺义法院于4月25日受理此案后，裁定对何某、何某妻子孙某名下的价值81.5万元的财产予以冻结。区妇联也协调安排援助律师为嘉嘉和居委会提供诉讼代理。
在财产损害赔偿案件审结之前，顺义法院在今年5月指定堂叔魏某为孩子监护人。法院认为，依据民法典监护制度的规定，嘉嘉父母、祖父母及外祖父母均已去世，没有兄姐，现其堂叔魏某表示愿意担任监护人，其他家庭成员亦表示同意和支持，符合我国自古以来重视血脉亲情、家族观念的传统家庭美德，综合考虑魏某的家庭关系、身体健康状况、性格人品、经济条件等情况，法院认为魏某具备监护能力。
今年5月23日，魏某前来北京接嘉嘉回家，曹咏、魏薇法官，区妇联、居委会工作人员也前往福利院看望嘉嘉。魏薇法官将一份法官寄语交给魏某手中，嘱咐其切实担负起对嘉嘉的监护职责。
孩子回家，护工被判退回财产七十余万元
在法院确定魏某为监护人后，魏某作为嘉嘉的监护人正式参与到被告何某、孙某财产损害赔偿一案。开庭当天，区妇联副主席、区民政局及居委会工作人员旁听案件庭审。
庭审中，何某夫妻主张，转入二人账户中的81.5万元系高某支付的此前欠付的护理费及医药费、来京办事往来费用以及日后照顾高某和嘉嘉的费用，但没有提供相关证据。
经法院调查，高某、嘉嘉每月养老金、低保金收入共计6000元左右，能够维持二人日常生活所需。法院认为，在高某健在且为嘉嘉监护人的情况下，即使考虑何某的看护费用，也无需在短时间内将81.5万元大额钱款转入何某、孙某账户，何某、孙某的行为侵害了嘉嘉的财产权益，二人对于所得钱款应予返还。鉴于二人照顾嘉嘉两年有余，法院结合当地生活水平、护理标准及高某、嘉嘉的收入情况等综合确定返还财产数额为74.5万元。
为了避免侵害嘉嘉财产权益的行为再次发生，判决对魏某此后的监护行为也进行了提示，希望其妥善管理和保护嘉嘉的财产，维护好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
判决作出后，被告何某、孙某未提出上诉。历经先后五个多月的审理，嘉嘉的监护权归属及财产返还纠纷终于落下帷幕。前不久，两位法官对嘉嘉进行了回访，视频中，嘉嘉很好地融入了新家庭，今年九月份即将在当地幼儿园入学。回顾这段时间以来的实地调查、多方座谈、调取证据、开庭审理的过程，法官曹咏说，“嘉嘉的生活能逐渐回归正轨，健康快乐成长，就是我们所有人努力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