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树丫
我的73个孩子
文 | 颜细芹
颜细芹，涟源市第二小学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忠于教育，热爱心理学，关注心理健康，努力让自己和周围人过得更幸福。
为化解超大班额，学校决定将四年级整体搬迁至市师训中心，因为工作的需要，我狠一下心，放弃了教了两年半的91班，留在本部工作。在会议上，除了顾全大局四个字，我脑海一片空白。
晚上，我躺在床上，孩子们的身影不断闯入脑海。没有了白天的高尚，心不再平静，辗转反侧 ，泪流不止。
一
“九一九一，力争第一，老师，请进！”班主任开学初和同学们确定了班级口号的那一个星期，美丽的旋早上和中午总是站在教室门口迎宾，欢迎老师和每一位同学，姿势优美，笑容可掬，很有仪式感。
二
儒是班长，班上的台柱子，班上大小事都由他管。一次，话筒突然没声音了，儒立马出现在我眼前，把电池重装了一下，把连接线查了一遍，拔了插头，重新插上，话筒修好了。在我和同学们的赞赏中他自豪地回到了座位。
儒各科成绩优异，数学竞赛年级第一。三年级时，我训练他当小老师，代替老师讲试卷，他边讲解边板书，指名答问，还问同学们“对不对？懂了没？”，声音稚嫩，却是有板有眼。期中总结大会代表四年级学生发言，慷慨陈词，赢得大片掌声。
三
儒是全才，祥是天才。祥思维敏捷，见解独特。“我还有一种解法”是他课堂上的口头禅。我安排儒讲试卷，祥是会去抢的人，“老师，我讲第二版哩”，“老师，下一张试卷我来讲啊”。在做课堂小游戏“五种坐的姿势转换”时，我指令他们快做，慢做，按顺序做，打乱顺序做。
一次，我让孩子们在我报的数字上加“1”转换，祥动作迅速自如，饶有兴致，还建议“老师，我们来减‘1’做”。祥说话也挺风趣，语文老师安排同学们种大蒜和水仙，放在阳台上做观察，经常有蜜蜂飞进教室，吸引同学们目光，我提醒他们坐好别动，祥说：“蜜蜂是来看我们有没有坐好，它像领导一样巡察”，另一个孩子接着说，“它看我们很听话就飞走了”。
更有趣的是，祥不管晴天还是雨天，都会带一把长把的花伞，上课下课都会拿在手里。为了考虑安全，我让他下课不拿伞，他屡教不改，后来我建议他拿短把的伞，他笑了，拿伞的次数也莫名其妙地减少了，不过偶尔还会拿着那把花色长伞。
四
涵是个有个性、成绩好的孩子，今年期中考试语数都是第一。他不善言辞，经常用武力和眼泪表达情绪。一次，课堂作业完成后，我让他做聪明箱的题目，六道笔算题要列竖式，他第一个做完，跑着交上来。我指出他没列竖式，要他重做。
他二话不说，摔了作业本，眼泪出来了，掉头就走。我把他抱住，安抚了他。他挣脱我，冲到教室后面，直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让他哭了一下，两个男生劝了他，他翻身起来，补作业去了。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事后我引导他学习管理情绪，他的妈妈说这两年进步很大。
五
云是个怪才，小时候做过脑部手术。上课基本上是睡觉。二年级，我刚接班那时，我一叫到他的名字，孩子们就会习惯性地反应“别睡觉！”云经常不能完成作业，没睡觉时也会写作业，字很工整。奇怪的是他每次考试都在90分以上。我至今没去探个究竟，只是保持好奇而已。
六
丽是个聪明漂亮的女孩，成绩优秀，自己每天会坚持做几道奥数题。二年级时选她当课代表，老是收不齐作业本，教了好多次，不见长进。半个学期过去了，当我决定换人选的时候，她突然就做得很好了，还督促小组长去辅导做得慢的同学。
有一段时间，为提高孩子们的计算速度和准确率，我每天训练计算题。丽带领其他7个小老师改试卷，统计分数，还标出哪些同学比前一次有进步，然后发下试卷，让小老师辅导同学们更正。每一次，丽都能完美地完成任务。
七
意聪明好学，但有点粗心。考试经常漏题，看错数字，成绩像坐过山车。妈妈总是批评她改不掉粗心的缺点。我建议妈妈接纳孩子粗心的缺点，不强调她去改正，同时让她多阅读，培养语感。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在《给教师的建议》一书里提出“孩子多阅读可以改掉粗心的毛病”。妈妈尝试了这个方法，果然有效。
意的妈妈想让她读完三年级去长沙就读，意说，舍不得两位老师，其实老师也是舍不得她转学。后来她说小学不转学了。
八
沛是个发育有点迟缓的孩子，上课经常蹲在地上撕纸，用粉笔在地上涂涂画画。经常咬手指头，流着鼻涕。讲起话来一字一顿的，“我——知——道——了”，做作业时，老是找不到笔，“我——买——了——的，不——见——了”。
黑板左边的墙上有一个铁圈，我用一支笔挂在上面。对同学们说“这是沛的专用笔”。沛笑了，很灿烂的样子。科学课上，沛介绍了一些昆虫的知识，眉飞色舞。我表扬他阅读多，知识面广，他又笑了，很灿烂，很自豪。
九
雅是个爱多动的女孩，头发也没长齐，还经常无意识地自己拔新长出来的头发。刚出生不久父母就离异了。奶奶担心雅自卑，但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人缘好，乘法口诀老是不会背，好多同学都会去教她。一二年级经常九点、十点才来学校，班主任做了很多工作，后来带她到德育处签了个不迟到的保证书，居然就不迟到了。
雅好动，当她坐不住的时候，我让她为班上做点小事，有时把她抱在身边讲试卷，她静静地听，很乖巧的样子。这两年，她居然能正常学习了，上课也不乱跑了。
十
浩爱看《十万个为什么》，还经常拿些奇怪的问题问我，天文地理，历史文学，自然生物，绝大部分我答不上来，他基本上是自问自答，却不扫兴，下次还问。每次考试的第一名，我会安排介绍经验，有同学说，要认真听课，要预习，要复习，要多做题；也有的说，要把学习放在心上；浩说，要保持思考。浩就是一个总在思考之中的人。
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可爱的，每个人都了不起。在学校，有了老师的接纳与欣赏，他们都是挥着翅膀的天使。在此，我根本无法一个一个地细说。我喜欢他们专注地倾听时的样子，也喜欢他们热烈讨论时的样子；我喜欢他们体育课上活蹦乱跳的样子，也喜欢他们研学时丛林探险中被吓哭的样子；我喜欢数学课前说“三件好事”侃侃而谈的样子，也喜欢紧张得结巴时的样子。每一种样子都是生命中最美的状态。
孩子会慢慢长大，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指向分离的，老师对孩子的爱也是指向分离的。虽有不舍，老师终究只能陪伴某一个阶段。我也只是陪伴孩子们短短的两年半，放手，也是一种爱。
孩子们，很爱你们，真的很爱！
2021年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