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临终的诗,读过的人可有什么感慨?

这首李鸿章“临终诗”传为李死前口述,无题,后称为“绝笔诗”、“绝命诗”或“遗诗”,但在史料中难觅此诗。仅从高氏这一记述来看,有“诗”无证,所谓所谓李鸿章“临终诗”属于自说自话,孤证不立。

李鸿章临终的诗,读过的人可有什么感慨?

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

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

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

海外尘氛犹未息,请君莫作等闲看。

这是诗到底是不是李鸿章的手笔,素来有些争议。我倾向于断定其真。李鸿章一生,虽也是“少年科第”,不过“壮年戎马,中年封疆,晚年洋务”,更多时间忙于军事和政治,无暇吟风弄月;加之性情豪迈,缺乏文人气,所以并未留下多少诗作。就有限的几首而论,他的诗风,胜于气魄,拙于辞藻。须知他人代笔,恰恰是辞藻可学,气魄不可学。我的高中语文老师Y先生,教到李后主《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称此词固然悲凉,开头两句“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却属帝王气概,凡夫俗子断然写不出来,这便涉及气魄问题。此理正适用于李鸿章诗。

此诗系七律,四联八句。首联写实,上句写奔忙,下句写困苦,李鸿章是不怕事的人,然而义和团乱后的危局,连他都为之头疼不已,“一死难”三字,道尽胸中郁积的悲愤;颔联写虚,上句写国运(“国步”即国运之意),下句写民生,“三百年”“八千里”云云,都是虚数,不必深究;颈联叹息,孤臣是他的自况,作为晚清第一人,他的命运早已与大清的国运牢牢捆绑,不得解脱;尾联叮咛,然而与他这辈子的大多时刻一样,一士谔谔,不敌千夫诺诺,那一番苦心,终被时代的雨打风吹去。

早在北上之前,李鸿章便意识到此行的艰难,他对前来送行的下属裴景福说:“……我已垂老,尚能活几年。总之,当一日和尚撞一日钟。钟不鸣了,和尚亦死了。”语次涕下,裴亦怆然。这一细节,可作李鸿章绝笔诗的注脚,因为此诗的底色,恰也是怆然。

这首李鸿章“临终诗”传为李死前口述,无题,后称为“绝笔诗”、“绝命诗”或“遗诗”,但在史料中难觅此诗。此诗在李去世近60年后才出现,目前查到的最早出处为台湾著名史学家高拜石《南湖录忆》。也是这首“临终诗”的惟一原始“史料”依据。

晚清重臣李鸿章文人出身,书生带兵,他本人年少科第(1847年,道光二十七年二十四岁时中二甲第十三名进士),后授翰林院编修,充武英殿编修。

1843年(道光二十三年),李鸿章北上准备第二年的乡试。作《入都》诗10首,其中“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句气魄宏远,世所传诵[renwugushi.com]。

观其一生无论早年读书还是中年带兵戎马倥忽时,都喜欢作诗抒怀,如《二十自序》、《入都》、《舟夜苦雨》、《晚江即事》、《游鹿洞归途感赋》、《夜听四弟吹笛》、《万年道中寄镜蓉琼芝二女并示静芳侄女》、《鞋山阻风》等,均水平不低。

晚年日理万机作诗相对较少。近年来,这首所谓李鸿章“临终诗”的确比较火:

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

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

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

海外尘氛犹未息,诸君莫作等闲看。

此诗写一生为国操劳,四方奔走未曾歇息,直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慨叹几百年来国步多舛国势衰微而民生多艰,个人竭尽孤忠以力挽狂澜而终于在萧瑟秋风中老去,眼看空荡荡的拜将坛只剩下旗子在残阳夕照中飘动;大局着实堪忧,乃殷切叮嘱后继者:国境上战云犹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但此诗不见于李鸿章的后人、好友编纂的李氏文集,甚至《李鸿章全集》也为见此诗的身影。

有关史料表明,李鸿章临终前时刻都有亲人和部属陪侍左右,他在弥留之际的具体情态细节、只言片语都有人做详细记录。他临终前留下的上奏清廷的遗折和遗言都被记录整理,如果李鸿章临死前有此诗,必然被记录。

此诗最早的载述者高拜石出生于1901年,也就是李去世的同一年。高写文称李鸿章“易箦前……吟有”此诗。

按照诗言志来说,以此诗之气魄和高度或只有李鸿章能为之。

据高氏《南湖录忆》(第1集)中有《李鸿章泪盎秋风》文一篇,记述李鸿章“易箦前”(即临终从换床)吟有七律一首,高氏叙述如下:“辛丑九月,李鸿章呕血死于燕都之贤良祠,易箦前,惓念危局,老泪纵横,吟有:‘……’凄恻辛酸,无穷愤憾,而于暴俄迫签苛约,犹痛其遗患无穷也。”高氏接着又记叙李于庚子之变后奉旨入京收拾残局,“甫抵津门,与迎候之周馥等相晤,执手唏嘘,竟至号啕大哭”。

在记述李鸿章一诗、一哭之后,又复概述李在庚子前后事略,又写其幕客茫肯堂有诗纪之,句云:相公实下忧时泪,谁道而今非哭时?譬以等闲铁如意,顿教捶碎玉交枝。皇舆播荡嗟难及,敌垒纵横不敢驰。曾是卅年辛苦地,可怜臣命己如丝。

文中“茫肯堂”应为范肯堂,即范当世,初名铸,字铜士、无错,号肯堂、伯子,近代著名诗人。范氏曾被李鸿章延请为府上当家庭教师,比较熟知李鸿章,彼此情谊颇深。

高所引范诗,实际上是写李鸿章过津门大哭一事,与李鸿章“临终诗”并无关系。

“曾是卅年辛苦地”这句即可证明写的是李鸿章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在天津近三十年的历史。

仅从高氏这一记述来看,有“诗”无证,所谓所谓李鸿章“临终诗”属于自说自话,孤证不立。

后来又有学者认为此诗是康有为悼李鸿章的一首诗,但也缺乏史料支持。

单从诗而论,这首诗工整有致,对仗、韵律协调,也契合李鸿章生平、学识、功业、遭遇和心境,且诗的气魄也比较宏伟,苍凉日暮,确非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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