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巧利
工薪家庭应该倾尽财力让孩子上顶尖小学当凤尾，还是上一般重点小学当鸡头？近日，这则讨论登上某知识共享平台热榜，并很快溢出到其他讨论平台。教育焦虑，从来都是流量收割机。
如何上好的幼儿园、上重点小学、重点中学，一直就是社会热门话题。关于择校的焦虑，背后当然有教育资源尤其是优质教育资源分布不均衡的原因，也与各类培训机构的“煽动”不无关系。在焦虑加剧之时，我们有必要先冷静下来，回头重新审视所谓的“凤尾”“鸡头”之说，是否有数据和逻辑的支撑？不断自问，我们到底应坚持怎样的儿童观、教育观？只有弄清基本的教育事实和逻辑，才有可能避免作出错误的判断。
教育不是万能的，学校教育更不是万能的。人的成长最复杂的，遗传、环境和教育等因素共同产生影响，这决定了不能把教育简单化，认为选个“顶尖小学”便万事大吉。就以孩子成长中最容易量化的学业成就而言，到底与什么最相关？最具影响力的结论来自科尔曼报告，该报告在对美国4000所学校60万学生的详细数据进行分析后认为，在影响学生学业成就的各种因素中，家庭比学校更为重要，中产家庭的孩子学业成就最为稳定。科尔曼对此的解释是，在该群体的家庭中，信心和成就根植于家庭中成人的监管和教育。而那些学业成绩不良的孩子，多缺乏一种改变和控制自己前途的自信。
每个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情不难理解，不过笔者还是坚持认为，相比给孩子选择什么样的学校，父母本身的特质、所展出的态度和行为或许更重要。毕竟，对孩子而言，最重要的其实不是环境本身，而是他如何去认识和看待自己所处的环境。兴趣的启蒙与培养，良好习惯的养成，内驱力的激发等等，是远比上名小学更能支撑孩子走得更远的因素。而且，“倾尽财力”托举孩子上“顶尖小学”，家长紧绷的神经无益于孩子良好心态的养成，过多的压力和期许或许也是孩子一时承受不起的。
更值得警惕的是“鸡头”“凤尾”说潜藏的环境决定论的错误观点。教育本身就意味着不断地改变，有谁能说一个孩子在这个学校排在末尾，换到另一个学校就是佼佼者呢？而且，“鸡头”“凤尾”说还透出浓浓的竞争味道。然而孩子们在学校的关系，也不只有竞争关系。好的学校教育，应该是引导孩子们学会如何合作与共处，淡化竞争，而不是相反。
鸡头还是凤尾？答案从来不在这两者之间。每个孩子要做的，都应该是更好的自己。适合的教育，其实就是最好的教育。何谓适合的教育？无非就是，以孩子全面的健康发展来衡量，有利于此的就是适合的。一些父母在为孩子择校时，考虑了学校名气、校园环境、师资与同龄人竞争力等诸多因素，唯独忽略了孩子本身。对为孩子“计深远”的父母来说，在追求“牛校”不停“鸡娃”的同时，也需要把孩子的想法纳入考虑之中，一起作出抉择，而不是武断地替孩子下决定。这个引导和协商的过程，也是尊重孩子、助力他们成为最好的自己的过程。
客观地说，多地采取的校额到校等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家长的择校压力。如果能持续吸纳更多优秀人才加入教师队伍，不断完善优秀校长轮动、校长职级制，持续提高一地的学校平均教研能力，从根本上推进义务教育走向优质均衡，那么，或许会有更多家长能淡定面对择校，去认真思考“鸡头”“凤尾”说之外的真问题。
（作者系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