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原逐冀:与父尸骨合影背后的心理意义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亲人的情感慢慢存至内心深处。今年清明节,摄影师司原逐冀挖开了他父亲的坟墓,目的在于给父亲换一座新坟,在换坟对待过程中,他裸体和父亲的尸骨躺在一起拍摄了一组照片,这引起一系列争议。司原逐冀的父亲在他在三岁时去世,他对父亲的记忆停留在三岁。

清明节是个不那么轻松的日子,从传统来说,是每年一次集体悼念各自的亲人的日子。在清明节,全国上下一起哀悼缅怀那些曾经鲜活的亲人,大家一起对死亡来了次直视。从个人内心来说,节日带我们回到死去的亲人身旁,我们体会着曾经亲密无间的幸福感;在现实中,他们已然不在,曾经有多么快乐,现在再回去缅怀时,感受到的痛苦也是相应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去面对死亡带来的悲伤、难过、遗憾、甚至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亲人的情感慢慢存至内心深处。其扰动不像亲人刚离开时那么浓烈,情绪上明显变化,最初内心的激烈动荡演化成一口忧愁,说不出口,但隐隐怀念在胸口。

与父亲尸骨合影

 

今年清明节,摄影师司原逐冀挖开了他父亲的坟墓,目的在于给父亲换一座新坟,在换坟对待过程中,他裸体和父亲的尸骨躺在一起拍摄了一组照片,这引起一系列争议。

“我父亲过世有三十年了,临近清明,我回了一趟老家,目的就是为我的父亲换一座新坟,同时我有一点私心,我想完成自己另外一个愿望——与我父亲的尸骨拍一张合影父亲过世的时候我只三岁,是因为肝癌去世的,年仅28岁,我目前的年纪已经超过了父亲。我完全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家里只有一张全家福和一张肖像照能够看清楚他的模样。”

骂他的人,相对来说是更多一些的。是不是艺术,自由艺术定夺。不得不说评论他的人,发表出来的言论,其实各自带入了自己的主观,笔者亦是如此。而这么多人被他的言行所扰动,这也带出 一个时代性的议题:自身的扰动纯粹由外界决定吗?当然不是。内心原本有,再遇到类似事件时,心里自然激起回响。这些回响,也就是我们个人的反应。

中国安放亡人讲究“入土为安”,司原逐冀将父亲挖出来并且与父亲合影,埋着时是“安”的,挖出来自然是“不安”的故而引出来的是一系列看者原有的各自“不安”的回响。埋葬亡人时,从现实层面来说一并埋葬了和亡人有关的一切。挖出亡人,相应也挖出了和亡人有关的一切。亡人已死,但作为活着的当事人来说,与亡人有关的记忆、感觉、情感、缺失等在此时被激活了。网上的集体骂战,更像是一场集体的焦虑发作。 亡人离开时,未完成心理分离,自身的感受一触即发。那部分关于亡人的和自己有关的焦虑被引出,大多数人选择骂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减缓自身内心被扰动后的不安和焦虑。

司原逐冀的父亲在他在三岁时去世,他对父亲的记忆停留在三岁。他与父亲合影的行为看似匪夷所思。实际当我们可以见到一个牵挂了三十年的重要他人时,我们会放弃这个合照的机会吗?不想跟他来张自拍纪念一下?只能见这一次,真的不拍个照纪念一下?哇塞,这三个问题还真是有诱惑力,不得不说,这三个问题下来,很难不犹豫。

“我和父亲躺在一起,生与死,骨与肉,父与子,这时候阳光洒在我和父亲的身上,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有种说法叫莫名的超脱感,世界是平静的,我的脑海里是空白的,时间是静止的。”

司原逐冀所描述的这种心境,在排开他是裸体和父亲的尸骨拍照的前提下,挺美的。三岁丧父,三十多岁和父亲的尸骨裸体躺在一起拍照片。促使他这么做的理由大概是长时间的缺失,过了三十年后,他依旧如孩童般有一个赤身裸体的与父亲亲近渴望。(裸体:本真的回归)

在有限的资料中我们已知的信息是:司原逐冀的生日为1988年9月。他父亲在28岁时去世,他目前实岁31。他3岁时丧父,而今他离父亲去世时的年纪(28)相差正好3岁。为什么都是3岁?是巧合吗?

3岁——强迫性重复的关键

对于一个3岁的孩子来说,重要他人的死亡,具有一定创伤性。3岁时,还来不及做告别,不管是言语层面的,心理层面的,还是现实层面的告别。父亲离开他,情感是未尽的。这些未尽的告别,延宕至今,刻骨铭心。3岁这个关键点,背后掩藏着一个重要的议题:生命的意义。在他3岁时,父亲的死亡相应触动了他对生命意义的思考。他第一次思考生命的意义在3岁,时至今日,距离父亲当时死去的年纪3年多过去了,按照年龄算起来正好也是3岁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强迫重复体现。

3岁左右正是孩子开始把目光转向父亲之时,对父亲形成认同以确认身份。父亲这个位置,意味着力量、支撑、意义感、规则感、结构感的建立。(在司原逐冀身上,我们可以看到的是对道德层面规则的挑战:与父亲尸骨合照;意义感的缺失:父亲的形象在内心未建构稳固,故而他采取见诸行动的合照以确认自身的生命意义感;结构感的不足:对解构追求、对普遍意义的再创新)从3岁时断裂,那从另一个3岁重新出发寻找,以至于在当下(31岁时)触发了他关于“生命的意义”的新探索。

无意识的强迫性重复体现出他陷落在相同一个疑惑上: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个疑惑在父亲死去时意义停滞在那,当他接受父亲死去后意义得以流动。(迁:主动性的行为,主动意味着承担和接受。坟:坟里只有亡人,而非未亡人,意味着死亡的被承认。)

注:强迫性重复指在无意识层面重复曾经的创伤,以某个特征性的关键点为准心展开。像是第二次机会,试图以此弥补过去的遗憾,满足小时候对自己特别重要,却在未能得偿的心理缺失。(这个重复,是未被意识的,是无意识的自动性重复、重现的过程)

三岁的小孩和父亲赤身裸体的躺在一起,这不会引入太多非议,司原逐冀,从内心层面来说,他还是个三岁的孩子。死亡让人措不及防,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安放,一安放,就是三十年。

想象的死亡

在未见到父亲的尸骨之前,关于父亲死亡的印象停留在3岁的模糊记忆中,在见到父亲的尸骨之后,确认父亲是真的死去了。随着他挖出父亲尸骨,在新的3岁时亲眼见到父亲已经死去,这意味着他关于父亲的想象在此遇到了现实。司原逐冀的行为,表现出来对道德层面规则的挑战,会挑战规则的人儿,对规则感并不是那么清晰,相应的与规则感有关的现实感也相对缺乏,他需要这么一个行动去确认内心的感觉。这种确认,更多的是心理层面的确认,预示着心理上的告别,那个延宕了多年的告别终于要来了

“一张肖像照、一张全家福、一堆骸骨是父亲全部的生命痕迹,我只能从他的亲友那里获得关于他生平的只言片语,模糊的形象逐渐建立在我的心中,时间让他的骸骨变得枯黄碎裂,我盯着照片中却依然28岁的脸庞看见了自己,看见了生命的可贵,或许我们只有零距离的接触死亡才能真正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

这行为伴随的结果——被骂,也与他挖出父亲的尸骨有一个一致的意义。从想象到现实,从自恋到自恋被打压。这都说明他需要这么一个行为来借用眼光,以此来锚定他自身内部的结构——从想象到现实。正如“生命的意义”这个问题的本质:想是不会有结果的,在生命中我们的行动创造出我们自身的生命意义。想——更多是在想象中,而行动——是基于现实层面的创造和探索。他试图通过亲眼见到亲身感触的行动去清晰那“模糊的形象”,“看见自己,看见生命的可贵”。

当我们未准备好面对死亡,死亡便成为创伤。当我们面对死亡,我们将迎来成长。他通过一个行动,去探索生命的意义。虽说这个行动备受争议。

寻找生命的意义,是个动态的过程,这不单只是司原逐冀一个人的议题,在他的行为激荡起网络风潮的同时,生而为当代的一份子,我们也有着不可躲避的寻找自身生命意义的责任。毕竟,自身的意义若没有迷失,怎么可能被外界扰动呢。而回响,只在有声音的地方才得以展现。边想边做,将想象和现实结合是迫切要做的事。实现了自身意义感,再看到他人意义迷失时,自然不那么容易随风摆动了。

笔者温馨提示:支持用行动去创造个人的生命意义,不建议“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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