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杨振宁以103岁高龄驾鹤西去,留下了一段跨越世纪的传奇。
他是获得诺贝尔奖的中国第一人,也是中国教育打底的杰出代表。
他留给我们的,不仅是学术的高峰,更有破解当下“教育内卷”的良方。
解药一:启蒙阶段“不鸡娃”
要论鸡娃,杨振宁父亲杨武之最有条件。他可是留美博士、清华数学教授。
好的基因遗传,外加近水楼台,只要稍稍发力,起跑线就能轻松甩别人一大截。
但是杨武之选择了“不鸡娃”。当杨振宁翻阅父亲书架上的外文数学书时,杨父总说“不着急,慢慢来”。
在杨振宁十三四岁时,杨父却做了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事:请人来给儿子系统讲授《孟子》,两个暑假,一字不拉。
杨振宁后来回忆,正是这样的人文积淀,让他“对整个物理学的判断有了自己的Taste(品味)”。
杨振宁与父母合影
你看,苏步青是数学大家,却写得一手好诗文;物理学家爱因斯坦钟情小提琴,说“音乐帮助我思考”。
科学素养,有了人文艺术的加持,往往起到“如虎添翼”的效果。
杨父在孩子启蒙阶段“重基础”“不着急”,不是放任不管,而是“静观其变”。
给孩子自由探索和成长的空间,避免因过早、过度定向而扼杀可能性。
对比现在,就是一个字“急”。
很小就把孩子塞进各种补习班,只重结果不重过程,只要成绩不管兴趣。
疯狂抢跑、盲目超前的结果就是,得到了一个个“速成”的天才,也是一个个“伤仲永”式的废材。
杨振宁说:不要将天才的孩子当天才养,否则会是一个悲剧。
普通的孩子当天才来“催熟”,问题更大。
换句话说,打好基础,先慢后快,火到猪头烂,普通孩子取得天才的成就,也未可知。
解药二:通识教育“文理兼修”
毫无疑问,他的学术基础是在西南联大打下的。
不得不说,又是西南联大!那时候的西南联大星光璀璨,大师云集,教育理念与方法独树一帜。
校长梅贻琦极力倡导通识教育,“大学重心,应在通而不在专”。
西南联大允许学生跨学科、跨专业自由选择课程,在校内转系转专业也很容易。
杨振宁读物理系,也在大教室里听听闻一多、朱自清等一流学者的文史课。
他也可以听外文系的课,他既能与邓稼先一起背《吊古战场文》,也能把唐诗宋词译成英文,也能用英文写顶级的物理论文。
西南联大鼓励学生挑战权威:考试不必拘泥于教师讲义,只要言之有理,观点相左也能得高分。
杨振宁坦言,在联大的七年,对他最重要的影响,是形成了对整个物理学的“Taste”,即判断方向、选择问题的品味。
他甚至说:
“我那时在西南联大本科生所学到的东西,及后来两年硕士生所学到的东西,比起同时美国最好的大学,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时至今日,我们的课堂依然迷信“标准答案”,依然强调“教师权威”。
好学生的定义就是“听话”“爱刷题”“考高分”“上名校”。
我们很早进行了文理分科,美其名曰“因材施教”,追求“专”而丢了“通”,好比筑金字塔而底座薄弱。
解药三:中西文化“合璧”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出国,杨振宁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但是出国者甚众,为什么杨振宁成了顶流?
杨振宁家族的配置堪称“独特”:祖父是国学宿儒,父亲是留美数学博士。
这种“中西合璧”,让他自小就能游走于中西文化之间。
杨振宁和李政道获得诺贝尔奖的是“宇称不守恒理论”。有科学史家认为,这其中或许有中国文化的智慧。
因为中国文化向来强调和重视不对称性,譬如“阴阳图”,“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对称中有不对称,不对称中有对称”。
西南联大给了杨振宁自由宽容,而在芝加哥大学,他经历了思维模式的第二次跃迁。
芝加哥大学强调对原始文本的研读和基于证据的论证,强调苏格拉底式的质疑与辩论,要求学生挑战假设。
这种训练,与他在西南联大打下的扎实基础形成完美的互补与升华。
杨振宁曾总结自己的学术生涯:“我既受益于西南联大的扎实基础,又受益于芝加哥大学永远弥漫的探索氛围。”
这恰是中西教育精华的完美融合。
中西合璧,好比倚天屠龙剑,双剑合璧,谁与争锋?
可拾国人自信
诺贝尔奖颁奖周刚刚过去。国人对于诺奖情感复杂,或趋之若鹜,或嗤之以鼻,甚至斥之以“洋奖”。
我们似乎又回到了鲁迅《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里:中国人现在是在发展着“自欺力”。
殊不知,杨振宁和李政道作为中国人,在上个世纪拿诺贝尔奖的时候,让西方多么震惊!
从1956年提出宇称不守恒理论,到1957年获奖,不到两年时间,在诺贝尔奖颁奖史上当时属于绝无仅有。
杨振宁和李政道
当时物理学奖得主的平均年龄是50岁,而杨振宁35岁、李政道31岁。
杨振宁曾言:
“我一生最重要的贡献是帮助改变了中国人自己觉得不如人的心理作用。”
可破教育“内卷”
而今,教育又陷入了“内卷”,家长焦虑,学生痛苦。
杨振宁的一生提醒我们回归教育的本质。
教育的最终目的,不是制造“考试机器”,而是培养“完整的人”。
家庭教育,要慢下来,重人文,重品性;
学校教育,要通起来,重思辨,重批判;
文化视野,要开阔起来,不卑不亢,兼容并蓄。
这或许是他留给我们最宝贵的精神遗产。
鲁迅在《未有天才之前》的演讲里说:
天才出现的前提,是先有培养天才的泥土。
鲁迅讲话那一年,杨振宁两岁。
从家庭启蒙到西南联大、再到赴美深造,杨振宁一路走来,引人深思。
而他近百年前所受的教育,当下看起来,仍然是可遇不可求。
百年沧桑,杨振宁带着一生的荣耀驾鹤西去,
他给教育、特别是中国当代教育留下的遗产,
会在第二个百年里,引发深远的回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