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情绪困扰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摆脱——ACT别裁

总之,从佛学上来看,并没有一个简单的方法,短时间摆脱情绪的困扰。如果我说,应对情绪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应对它,你是不是会觉得不可思议呢?因此,一旦“感觉不好”,人们的本能反应就是“不要”。

佛学上说“人生常苦”,又把苦分为八种:生老病死、五蕴盛、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因此,苦是人生的常态,也就是说苦是人的稳定状态,人们如果需要“离苦得乐”,必须要付出额外的努力,需要做额外的“功”。那如何才能摆脱痛苦呢?佛学上通过“四圣谛”,“苦、集、灭、道”来解决痛苦的问题,也就是需要把苦的原因(“集”)都看“空”(“灭”)进而解决(“道”)。因此,在佛学上,强调自身的修炼,改变自身的认知来达到这个目的,而且,其实并不容易,有可能需要极长时间的修行。总之,从佛学上来看,并没有一个简单的方法,短时间摆脱情绪的困扰。

从心理学上来看,人的一生中,都会多多少少受到情绪的困扰。我们都如同被抛入一片未知的森林,不知道情绪的怪兽何时出现。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如何去应对情绪的突然来袭,而且,通常都是,屡屡碰壁,直至头破血流。

那什么是应对情绪问题最有效的方法呢?如果我说,应对情绪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应对它,你是不是会觉得不可思议呢?

在ACT(接纳承诺疗法)中,有一种技术叫做“创造性无望”(creative hopelessness, CH),它就是指全然接纳这样一个事实,即你越是尽力控制自己的感受,就越会阻碍自己过上丰富多彩的生活。人们在大多数时刻应对情绪的方法和策略都是无效的,而且,反而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所有人都想追求幸福的生活,都不想要痛苦,都想过一种所谓“感觉很好”的生活。因此,一旦“感觉不好”,人们的本能反应就是“不要”。如何“不要”呢?“不要”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控制策略(control strategy),从ACT来说,就是由于经验性回避所激发的行动。一般来说,人们的控制策略可以总结为以下四个方面的行为(英文缩写为“DOTS”):

1.     转移注意力(D-Distraction):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不好的想法和感觉中转移到其他“感觉快乐”的事情上(如看电视、打游戏、购物,吃好吃的等等)。

2.     临阵逃脱(O-Opting out):当某人、某地、某活动、某情境给我们带来不舒服的想法和感受时,我们经常会尝试逃离(停止、回避、拖延或撤退)。

3.     想方设法(T-Thinking):我们经常试图想各种摆脱困境的方法(如责备他人、担心焦虑、重述过去、幻想未来、积极思考、解决问题、制定计划、自我批评、仔细分析、试图理解、自我辩论、否认拒绝、自我谴责、假装不重要,等等)。我们经常有对“假如——,将会——”、“要是——该多好”、“为什么是我”、“那不公平”等诸如此类问题的冥思苦想。

4.     物质滥用、自我伤害、其他策略(S-Substances、Self-harm、Other Strategies):人们通过各种成瘾物质或成瘾行为、暴饮暴食或者过度睡眠等来试图摆脱情绪困扰,甚至自伤自残自杀。

这些控制策略(DOTS)有效吗?是否费时又费力,而且还不讨好呢?有两个形象的隐喻说明了人们面临的困境:

1.     人如同陷入流沙之中,最糟糕的行为就是挣扎。求生的方法就是平躺,张开胳膊和双腿,漂浮在流沙表面上,虽然你的本能反应就是挣扎,努力让自己从流沙中挣脱出来,避免被流沙所掩埋。

2.     人们在应对抑郁、焦虑等情绪时,就如同在跟它拔河,而在你和怪兽之间是万丈深渊,你用尽全力,想要避免被怪兽拉入深渊。这个时候,你最好的方法不是去用力拉,而是放下绳索。

这两个隐喻说明,在应对情绪问题时,只要我们专注于尽力去控制自己的感受,我们就会陷入加剧痛苦的恶性循环中。因此,解决方法不是问题,控制才是问题。

当然,世事无绝对,并不是所有的控制策略都是不好的。好还是不好的标准是什么呢?如果所有的控制策略都是无效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了呢?当然不是,一种策略好不好,在于它是否有效。这种有效并不是要摆脱“不好的感觉”(这个之前有提过,不要不好的感觉是“死人的目标”),而是是否能丰富、充实我们的生活。绝大部分人过于依赖控制策略,当我们过度且不恰当的使用他们时,我们的生活质量就会受损。这个充分体现了“中庸”的思想,过犹不及。任何的行为都是在一定的语境下发生的,行为本身没有好坏之分,行为都有其特定的功能。只要行为是朝着价值方向前进的,就是好的行为,否则就是不好的行为。因此,同样的行为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功能,因为,每个人的价值观不一样。

那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呢?我们在做任何行为之前,第一步就是需要打破过去固有的行为模式,摆脱自己过去对情绪控制策略的依赖,为自己开启接纳之门,这样才能看到希望。这个时刻是人们彻底跟过去无效的策略告别的时刻,是人们激发自己改变的时刻。存在主义心理治疗称这个时刻为“关键时刻”(kairos)。从这个时刻开始,人们想要改头换面,重头再来。这个时刻就是黎明的第一线曙光,是人在情绪谷底的第一丝向上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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